[许墨/李泽言] 私人研究 12~14(完)

和谐重发(。

周末打了针鸡血写完啦。非常感谢这段时间大家的陪伴、赞推和评论。当初是想写来偷着嗨的,没想到一写就过去了这么久。希望大家阅读愉快,再次感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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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

12

 

警方的消息来得很快。或者说,那家伙压根儿也没打算躲藏。

李泽言从不做无意义的思考。如果解决一个疑问不能带来实际收益,就是在浪费时间。大部分哲学、心理学问题在他这儿都可归为浪费时间的一类。但是这条路上,他浪费起了时间。

假设有他无法左右的结果,他就不得不去思考其中的意义。譬如,许墨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。他还没有幼稚到讲——这是生活里不可替代的一部分,即便事实如此。

关系是莫名其妙的。李泽言既不特别喜欢男人,也不特别追求合心意的伴侣或爱情。Queen离开后,他没把感情关系当成自己生活的一部分。现在,连evol也不再是他的伙伴。他除了钱和事业,有的东西不多,又除了这些东西,没什么好失去的。人都是经验动物,他厌倦自己再一次被感情所束缚。

但感情是真的。

晴朗的阳光洒在恋语大学的湖畔。时近年节,学生都已放假返乡。

他在树丛背后稀疏的阴影里看见了许墨的背影。许墨坐在清澈的水面旁。要是他乐意,他就能在这儿坐一辈子。

李泽言在他旁边坐下来。

冷风吹到这儿就停下了。它们自觉或受控地绕过了许墨。这个人不是李泽言认识的那个许墨。这一次,他的认知同常人彻底割裂,变得前所未有地陌生。

“把你那把枪给我好吗?”许墨凝视着水面,问。

“不能给你。”李泽言回答。

他不过眨了眨眼,枪就忽然出现在了许墨的手上。这个人暂停了时间。

又一眨眼,子弹上膛,保险解除。李泽言震惊地看到保险栓移动了位置,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。

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,对不对?”李泽言问。

“我什么都记得。不重要了。”许墨回答。

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没有杂色的天空。

“有件事,我想,如果是过去的我,他一定会告诉你。”

“虽然我认为没必要特地这么做,既然他有这个心愿,我做一次好事也无妨。”

李泽言注视着他的面容。

“Evol让我知道了很多事,作为一个人类,能知道的,不能知道的。当认知到达禁区之时,还能叫自己人类吗?这是……人类要回答的问题,不是我要回答的,我就是我。”

“但我的躯壳,生理结构,仍然是人类。没有人能容下这些东西,701不能,我也不能。即便那些evol自身有这个希冀,竭尽全力地维护着我,我也不能。”

“我变成这个状态以后,得到的第一个答案,就是我自身的灭亡。我的神经系统撑不下去了,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,说话也不是件容易事。过不了几天,我就会陷入无法苏醒的状态。对于这个结局,我没有特别的感想或者愿望。不过,要是他的话,他会有一个愿望。”

“他会乐于看到你来找他。”许墨道。

“别说得好像跟你没关系似的。”李泽言冷冷地说。

“情形剧变能让人变成疯子,你还没疯,第一时间适应了新的环境思维,是你的本事,也是过去的‘你’做出的选择。你现在这副德性,就是他的意志。他牵涉的事,没有一样,你能真的克服。”

许墨沉默了一会儿。

“说得对。”他淡淡地回答。

风在水面上留下一片波纹。

那把枪又忽然回到李泽言手中。枪柄温热的触感像被硬塞进去的。

“杀了我。”许墨说,“就这样吧。”

他稍稍斜过身体,阖着眼睛,靠在李泽言的肩膀上。

李泽言无声地支撑着那份重量,梦境来到他的眼前。

他看见儿时的许墨。

八、九岁的模样,缠着绷带,站在陌生人面前。许墨说:“没错,我想复仇。我有一切心理准备。”

那人回答:“你是完美的容器,少见的天才,无人可及……”

二十岁上下的许墨在不眠的深夜站在窗前,他身旁的容器开启,几个孩子从里面露出头来,畏惧又好奇地望着他。

“许墨,你的生日快到了,你的愿望是什么?”

“愿望吗?”年轻的许墨温和地笑着,“可能是结束这一切吧。”

“结束之后呢?”

“结束之后,我还活着吗?”许墨凝视着天空,“也许死掉比较好。嗯,那就是我的愿望。”

二十六岁的许墨遇见了Queen,那个本应是他计划中一环的人。

“认识你以后,我第一次害怕起了死。”许墨对Queen呢喃着,“我带给你的只有伤害。我后悔自己人生里的一切,全部。”

如今的许墨……

剩下的事,李泽言全都知道了。

他就是拥抱许墨的那个人,他的眼前一片模糊。

湖面上闪烁着灿烂的阳光。

“你就这么想死吗?”李泽言轻声问。

许墨没有回答。

李泽言想起自己的过去。

他并非白手起家,但也有数度惊险时刻,不得不以赌度过难关。上天给了他成功的运气,旁人却说,这归功于他的魄力。

时至今日,他的行事诸般游刃有余,一条路不成总备好下一条路,那是站在舞台上的人必备的能耐。他很少再孤注一掷地赌。

平心而论,这不是李泽言最输不起的一次。

却是他最不想赌的一次。

他拿起枪,对着许墨的胸口,扣下扳机。

许墨的唇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。

子弹钉进地面。

他听到evol的哀嚎,化作光华紧绷于许墨的体内。它们想做点什么,可任何尝试都只是对许墨徒劳无功的伤害和消耗。它们拦不住他如注涌出的血,它们连自己的归处也难寻。光华猛地脱离许墨的身体,在天空中结成一片晶莹闪烁的云,它们悲怆地散去,不复存在……

世界坍缩,归于黑暗。

“谢谢。”许墨用最后模糊的气息说,“忘了我……”

 

李泽言牢牢按着创口上方,接通电话。

“总裁,你要的救护车、急救设备和医生都在待命。”魏谦说。

“过来,一秒也不准耽误。”

“是!”

此后,李泽言坐在血泊里,不曾开口说一个字。

 

 

13

 

研究所的废墟变成墓碑。

李泽言从这儿走过,凛冽的风刮过他的头发和脸颊,他的感知一片寂静。

Y的计划不能说不成功,起码evol暂时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。剩下还存活的Evoler,也战战兢兢,不愿再暴露自己的身份。这是一时的和平。谁也不敢说是否有人的头脑中再一次冒出了复仇的念头。一个念头生根、发酵,引起一次战争。

仇恨就是这样传染的。只要人类存在一天,就有一天的悲剧和争斗。

他却已经累了。

 

“他的身体正在愈合,并且,一切指标都正走向健康。我甚至观察到神经细胞在缓慢修复,也许是那段时间,大量evol停留在他体内造成的结果。”

“但是,他的神经系统原本就受到过严重损伤,是特异的。我不确定他是否还能醒来,即便醒来,又能保有怎样的智力、记忆和认知水平。我不愿意将概率的数字用在他身上,我们都知道,那玩意儿靠不住。唯一能做的,就是等。”

陆医生对李泽言说。

“明白了。”李泽言回答。

他的生活一切如初。

 

有时,李泽言不知道自己是在思念许墨,还是在回忆他。这两件事,也许是一件事。

起初他还特地抽身到医院去看,后来忙着忙着就忘了。不过,但凡他有独处的闲暇,他都不会出现在医院以外的地方。这可说是一种习惯,也可说是一种无聊的执念。

无聊,就是他对自己的判断。

许墨像个安静的雕塑一样躺在呼吸机旁,鼻腔外,气息有节奏地浮现白雾。

他既实现了自己复仇的愿望,又成为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东西。后来,他实现了另一个愿望,奔赴自己刚刚开始害怕的死。

就是这么吊诡。

李泽言不愿意再寄托什么,他害怕适得其反。如果许墨注定要离去,他就接受这个结果;如果它还没发生,他就等。

对于自己的感情,他也是同样的态度。

他只有这么一种无聊的做法,表示自己还没放弃。

 

有一天,李泽言接到陆医生的电话。

他放下所有事情,开车到医院。他看到的许墨依然在沉睡。

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两三回,他甚至怀疑陆医生是不是想捉弄他。无论那些医生护士露出怎样惊喜的表情,一再同他说事情都是好的迹象,他一句都不信。直到一日,许墨头发凌乱地靠在床上。

李泽言推开门。那家伙缓慢地扭过头来看着他,眸子里映着病房的灯光。

李泽言以为自己还在梦里,没醒。

 

“你还记得昏迷前十天的事么?”

“不记得。”许墨回答,“701怎么样了?”

“她死了。”

许墨披着病号服,沉吟了半晌。

“我是不是杀了人?”

“你真聪明,”李泽言挖苦,“但你一个人也没杀。”

“你肯定是在骗我。”许墨说。

“哪有人咒自己杀人的?”

“你就是不告诉我我也想得出来,事情以某种方式结束了。别说都是你一个人干的。”

“当然。我们认识这么久了,什么时候,英雄不是我来当?”

“也对。”

许墨微笑。一群麻雀从病房外头飞过。

 

 

14

 

“保密到我们俩都死了。”李泽言说。

陆医生苦着脸:“到那时候,我肯定也死了。这可是重大的医疗奇迹,能吹一辈子,你却不让我发表。”

“发表了能给你带来什么?”李泽言不屑一顾,“钱,我给没给够你?”

“够了够了。”陆医生赶忙摆手,“到死都花不完。”

 

许墨的身体恢复以后,李泽言靠粗略的讲述补全了他记忆里的那段空白。许墨给出他自己的解释。

“人的思维是由认知构成的。换句话说,怎样的认知,决定你做出怎样的选择,成为什么样的人。即便我试图想象当时的我,我也摸不到门。就像我们生活在三维的世界里,却要了解多维的宇宙一样,做不到——我已经失去了那部分认知。自然,我必须失去那部分回忆。”

“即便我还拥有那些记忆,现在的我,也不明白它是什么。”

“行,”李泽言抱着胳膊,“我能听懂。意思就是你的私人研究成功了。”

“什么私人研究?”

“做人。”李泽言说,“别再跟我说睡不睡觉之类的,爱睡不睡。”

“你非要这么说,我好像有点儿困。”

“你那张脸,什么时候不困?”

他们坐在巷口那间已经关门的小诊所里,午后苍白的阳光挂在树梢上。时间距离李泽言的第一次到访,仿佛有一场大梦那么久。李泽言心里有些计划,他还不想说,他想把休息的时间尽可能地延长。

许墨锁紧了门。白色的帘幕后,他们在狭窄的床上拥抱。李泽言支在床板上。背后传来不同以往的热,许墨有力的心跳透过胸腔和一层薄的汗水,震动他的皮肤。他迷失着,追逐着快乐,为此失去了支配自我的自由。——这是李泽言第一次真正失控,对于这样的自己,他甚至感到一丝后怕。

失控的不止他一个人。

许墨困惑地驱动着自己,几乎顾不上李泽言的感受。一头野兽催促他加快,并且报偿以陌生的甘美。他的大脑被新的感觉笼罩。他牢牢控制着李泽言,在空白中彻底迷失。

他倒下去。李泽言回过头来,吃惊地望着他。

“难道,你……”

 

许墨按着自己的额头。

他大口呼吸着,直至被清晰的感受笼罩。他伏在李泽言颈间,热泪从双眼涌出,顺着皮肤落下,在床单上渗透。他无法聚焦,只任由眼泪流淌。李泽言的双臂在他背后紧紧交叠。

 

 

 

私人研究 全文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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